张曰冬：做人做事，要讲究一个“诚”字

　　　　关于自己


　　读者：在部队，你从一个普通士兵晋升到团级干部，转业到厦门卷烟厂，您又成长为党委书记。请问，在那么多人当中，你是怎样脱颖而出的？
　　张曰冬：第一，我不是脱颖而出的。在部队20多年，从班长到排级、连级、营级一直到团级干部，我都干过，就差副班长没当过了（读者笑）。1983年到厦门卷烟厂后，我从科长开始几乎在各级职位上干过。第二，我也不算财富人物。参加革命42年，现在已经面临退休，我个人并没有多少钱。不要以为厦门卷烟厂每年上缴国家几十亿元，我们个人就有很高的收入。我这样说，倒不是担心别人抢我的腰包。
　　1996年，厦门卷烟厂一年才上缴4亿元，在全国180多家烟厂中，名列第59位。当时，我们领导班子立下军令状，提出三年内要跨入全国卷烟厂先进行列，达不到目标，我张曰冬带头集体辞职。这八年来，我们虽然为国家贡献了110亿元的税利，去年上缴22亿元，但在全国同行业中，我们还不是最强最大的。我和厂长共同在做一个梦：让厦烟早日走向世界。如果厦烟一年能上缴50亿元，甚至100亿，那时，我们才称得上是财富人物。
　　读者：你说自己很快就要退下来了，是真退还是假退？会不会有失落感？还有什么遗憾？
　　张曰冬：我今年60岁了。从一个大兵，一个农民的孩子，能活到现在，干到现在，今天还能有那么多的人来看我，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　　确切地说，我是已经死过三次的人了。第一次，是3岁那年，我长疥疮，病得不行了，爷爷要把我扔了，后来一摸鼻孔发现还有点热气，又把我抱回来了。第二次是在部队，掉入山崖，多亏挂在一棵三角梅上，拣回了一条命。第三次是三年半以前，我得了肝癌，肝脏切除了三分之二。
　　我的很多战友，五十二三就已经退居二线了，很少像我这样，60岁了还在一线。我对厦门卷烟厂的发展是起过一定作用的。竞争上岗，接受组织的挑选，这是对事业的贡献，主动下来，不赖岗，也是一种贡献。年龄到了，就要退下来。退休是一种制度，赖岗，在我看来，也是一种腐败。
　　不过，说实在话，我也有遗憾。厦门卷烟厂还不够强，在福建，还比不上龙岩卷烟厂，在全国，还不是最强的。但是，现在我必须退。如果留我在岗位上，就可能成为厦门卷烟厂发展的一种阻力。
　　读者：张书记，你在厦门企业界享有盛名，请问你是怎么保持您的人格魅力的？
　　张曰冬：我有魅力吗？我是单眼皮，没有什么魅力（笑，读者鼓掌）。我爱讲俏皮话，但是心是诚的。我觉得做人做事，要讲究一个“诚”字，应该老老实实做人，扎扎实实做事。这几年，我们的年产量从3万箱到60万箱，人员却从2300人减少到不足1200人，1000多人离开了，但是，没有控告信，没有人告状。去年我们的班子接受评议，整个班子的优秀率是92，对我个人的评议，则是96，我感到很欣慰：职工心里有杆秤，我老张不是为了个人（读者鼓掌）。


　　关于国企改革

　　读者：中国烟草行业的垄断会不会被打破，作为烟草企业，应该如何应对？
　　张曰冬：在中国，估计在10年的时间里，烟草专卖体制不会改变，那么，行业的垄断也不可能根本改变。但是，行业内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。5年前，全国有180多家卷烟厂，如今只剩下50多家。
　　厦门卷烟厂花了8.3亿元，把厂区搬到了海沧，解决了一个硬件平台的问题。现在，厦门卷烟厂说要去“吃掉”哪家卷烟厂，有点难；但是谁要是想“吃掉”厦门卷烟厂，也难。我敢说，如果竞争下来，留下30家卷烟厂的话，厦门卷烟厂还会在其中，因为它已经被列为国家重点扶持发展的企业之一。
　　读者：我是一个小企业的负责人，刚才我发现，谈到中国的改革，特别是国有企业的改革，张书记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请问，能不能把叹气背后的原因告诉我们？
（经过读者一再请求，张曰冬终于接触了这一话题）
　　改革，实际上是一场革命。中国改革难，国有企业改革更难。一是体制问题，二是职工的接受程度问题。政府管企业，应该管什么，第一是管企业的依法经营，第二是管企业的照章纳税。但是，企业要真正做到“无上级，有上帝”，很难。说到底，还是体制问题。国有企业要有更大发展，一定要突破体制的障碍。比如说，买一个杯子，我们只问这个杯子好不好，不会管它是国有企业生产的还是个体私营企业生产的，不会管它姓“社”还是姓“资”。没有建立完善的市场经济体制，这就是国有企业改革的障碍。
　　从某种意义上说，国有企业领导人“跳槽”却不“跳楼”。对国有企业的领导来说，跳槽是最佳选择。这里当厂长不行了，可以到机关当个处长，在这个企业混不下去了，可以到另外一个企业去主持工作。对个体私营企业老板来说，一旦企业倒闭，损失惨重，跳楼是最佳选择。因为背上了一大笔债务，如果不跳楼做一个了结，妻子儿女就要偿还债务，祖祖辈辈都难以还清。
　　至于说职工对改革的态度问题，过去和现在大不一样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，职工盼望改革，拥护改革，因为改革了，就能发奖金，手里的钱就多。现在就不一样了，要改革，就必须损害一部分员工的既得利益。
　　读者：我是一个在校大学生，请问，我今后找工作是应该到国有大企业去呢，还是应该到个体私营企业去？
　　张曰冬：假如我是你的话，我就不会到国有企业去，而是到个体私营企业去。在个体私营企业，老板要你，说明有你发挥聪明才智的地方，在那里，可以获得更多的展示机会，有更大的发展空间。
　　读者：在你眼里，怎样的员工才是好员工？怎样看待国有企业的所有者缺位的问题？
　　张曰冬：邓小平同志有句名言，不管白猫黑猫，能够抓住老鼠就是好猫。我认为，只要能够为企业增加效益，就是好员工。关于国有企业所有者缺位的问题，我的意见是不争论。我和职工们说，一个职工，首先是一个劳动者，而国有企业要发展就是要激发职工的创造力，让他们的劳动为企业增加更多的效益。同时，国有企业要发展，还得向民营私有企业学习借鉴。


关于足球

　　读者：和前几年相比，厦门足球很冷清，有没有办法让它热闹起来，把球市搞得更兴旺？
　　张曰冬：铁路民警，各管一段。4年来，为了足球，我们已经投入了将近一亿元，我们卷烟厂没有得到任何好处，完全是企业对公益事业的一种关心和支持。因为福建只有我们这一支足球队，没人管，我们只得管。球市的问题，那是政府的事，我们不会去管，也根本管不过来。如果我们什么都管，却没有管好自己的企业，那么，企业没有了效益，明年也就拿不出钱来支持足球了（笑，鼓掌）。


　　读者：请问如何评价足球队外援的水平？
　　张曰冬：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因为我根本不懂得这些外援有没有水平。教练说他行，他就行，教练说他不行，他肯定不行